施威全/淡江大學政經系全英文學程兼任助理教授
解讀總統賴清德的「5 大國安統戰威脅、17 項因應策略」,因應「中國對臺灣主權日益迫切威脅」的 17 項策略有 3 類:
一、將新修法、設新制度;二、既有法律規定下,強化行政作為;三、至於該怎麼做,訓令「相關主管機關應採取積極有效作為」,相關部會或將研擬方案,或是調整作法,意即具體如何做還未有方案。
這份彙整各部會「因應策略」的宣示,是科層體制慣性運作下的成果,不是國家領導層級該有的戰略思考。好像某地發生重大幼童交通意外,市長下令下屬各機關提改進方案,於是交通局、警察局、城鄉局、教育局、社會局,包括公園處負責打掃的… 各就職權提方案,彙整後交由市長登高宣示。綜整各單位的方案不等於具備未來視野的策略規劃,只是零散方案的集合。賴政府的 17 項策略不是策略,策略著眼於未來,確認目標、規劃活動,透過行動創造獨特而有價值的定位,17 項策略是上面出題目,底下各單位交作業,然後拿釘書機釘起來。
前國安會副秘書長張榮豐曾對這類科層體制作出來的方案有如下觀察:「… 這是典型的『戰術反應』,因為戰術是處理『當前的問題』。所以看到『狀況』就必須立即反應;因此戰術反應是直線式的思維模式。」「因為事務官平日處理的事務,都是在其業管範圍內,因此不只目標清楚、熟悉,而且憑其專業、經驗,就可立即反應。」
相較於賴清德就職演說時鋪陳台獨法理,將中華民國憲法的「一中」概念轉型成為服務「一中一台」的法律基礎,17 項策略的層次較低,只回答當下該如何被動反應,沒有主動作為,沒有設定兩岸關係下臺灣與大陸交手的目標、政治願景,更沒有路徑圖。若說 17 項策略是國安會主政,那今日的國安會秘書長只是承上起下的傳令兵。
因為 17 項策略層次不高,依照北京智庫的說法,中國大陸的反應就不隨之起舞,僅以國台辦發言人的層次回應。至於解放軍 17 日的所謂軍演,儘管臺灣媒體把軍事行動連結上近日兩岸態勢,但陸方外交部沒有直接回應是否與「外國介入兩岸議題」、「台獨勢力」有關;新華社發布的國台辦發言人說法,定調「演習」為「正當之舉、必要之舉」;大陸國防部則沒有證實是否有演習。三個機關說法不一致,如同北京智庫所說:「一個軍事活動,各方都可以拿去用。」
所謂 17 日的演習,是聯合戰備警巡。真有一定規模的演習,須要規劃、籌備、動員,不是中午總統賴清德說了話,下午解放軍就可以推出演習;解放軍有時會因應政治形勢把早已規劃的演習稍微提前、延後,賦予既定演習政治意涵。
但這次的軍事行為,早上 6 點就開始,國安高層會議、賴清德的講話中午才發生,除非解放軍有時光旅行的能力,所謂「演習」不是針對賴清德而舉行。
但 17 項策略對外、對內的確皆有政治效果,對美國與中國大陸,臺灣仿若擠在人潮中踮腳尖向世界舞台揮手,努力說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3 月 13 日賴清德談「5 大國安統戰威脅、17 項因應策略」,3 月 14 日北京舉行《反分裂國家法》頒布實施 20 周年座談會,兩者層次相當,都不算讓兩岸關係大震盪的大動作,深藍者解讀成第三次世界大戰風雨欲來,沒有必要。針對「20 周年座談會」陸方智庫強調:「黨管兩岸」,其他的發言都是小舞台,是人大的場子,照本宣科不是宣佈突破性重大政策的場合。
開年以來賴清德總統主持了兩次國安高層會議會後記者會,皆高談策略,卻都是形勢下的戰術因應,不是形勢發生前的戰略部署或化解,也有相當多的內容,有口號而方案沒下落。兩場記者會的語言都有威權時代莊敬自強、匪諜就在你身邊的時代氛圍,因為愈是做不到的愈要高喊口號,這種形式主義風格,科層體制的必然作品。
若說這就是當下政府面對兩岸關係的重要作為,如同黔驢的兩踢,不須等待第三次就被看破手腳:借用形勢、把課題武器化,用來對內整人而對外無能。無法參與形勢改變形勢,而對內抓人,如此而已。
臺灣不是沒有籌碼,最大的籌碼就是北京面對臺灣如面對掉在灰裡的豆腐,吹不得也夾不得。當北京企圖推動大交流,臺灣的策略應是打蛇隨棍上,用臺灣主動出擊的交流反制北京要的交流,交流愈多,北京必須接招的難題愈多,不只經濟,不限於陸客觀光與貿易,教育、文化乃至人權議題北京屆時都得應對。若以主動策略取代被動的反制,例如以文化部,其面對兩岸交流的原則就不該是賴清德宣示的去政治化,文化部的作為就不會只是規訓自家藝人,文化部聽陸委會的淪為訓導處;反而是鼓勵推動臺灣文化大膽西進中國大陸,也歡迎大陸藝人來台,讓他們見識臺灣的政論節目、臺灣的觀眾、臺灣人民對他們的示威抗議。
怕交流、怕統戰、怕接觸,躲起來、防起來、關起來,是賴政府今年的黔驢第二踢。